前一段时间,《我们与恶的距离》这部剧大热,它聚焦了一些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社会问题。
原来,一个犯罪案件,并不是定定罪、判判刑就结束了那么简单。
于是,更多的人去关注、去思考——
那些无目的的杀人案件,凶手动机到底从何而来?他们的心理是如何变化的?
而其实,早在50年前,天才作家杜鲁门· 卡波特就从凶手的角度出发,写出了《冷血》一书。
此书也影射了一些在《我们与恶的距离》中所探讨的社会现象,比如法扶律师的责任、精神病患的法律责任等等……
卡波特以1959年在堪萨斯发生的一桩灭门惨案为素材创作,采用纪实+小说的写作手法,花了六年时间才创作完成。
此书仅两周即登上美国畅销书榜第一位,且雄踞一年之久。
为了这部作品,卡波特整理了6000页笔记。
为了深入了解凶手,他找来最好的律师,不断延迟行刑日期。
他与凶手佩里不断深入交谈,久而久之,仿佛在罪犯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甚至像是爱上了他。
凶手视他为知己,但他为了完成作品的结局,又不再为罪犯提供帮助,以使行刑日期正常进行……
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冲突,卡波特赢得了凶手的信任,也利用着这份信任。
《冷血》这本书是卡波特的巅峰,但他也因此耗费了太多的心力。
此后,他为自己的残忍而无法释怀,再也无法写出下一个作品。
后因用药过度去世。
电影《卡波特》重现了他创作小说《冷血》的过程,深入地记录了卡波特这位“记录者”的内心世界。
电影的男主演菲利普·霍夫曼因这部电影获得了78届奥斯卡最佳男主演。
影片另外还获得世界级奖项的多项提名:第7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、最佳导演提名,第56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最佳影片提名。
卡波特是一个天才作家,因《蒂芙尼的早餐》一书成名。
在一次看报的时候,他读到了关于堪萨斯的一则凶杀案。
凶案非常残忍。
良善温和、广受尊敬的克拉特一家四口惨遭枪击杀害。
案件告破后证实,案犯为佩里和迪克两个年轻人。
两人最初只是为了入室偷盗,最后却将一家四口杀害。
他们得到的财物总共才几十美元,外加一副望远镜和一个收音机。
作家杜鲁门·卡波特受《纽约客》杂志之托,到堪萨斯写报道整个案件的纪实文章。
两人为何只因如此少的财物而动了杀机?
凶手在杀人之前,还让他们坐好或者躺好,在他们头下垫了枕头。
凶手杀人时的心理到底是怎样的?
卡波特产生了极强的兴趣。
起初,他本以为自己会害怕这两名凶手。
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。
尤其是他见到佩里的时候,他发觉,佩里其实脆弱、孤独又恐惧,还需要阿司匹林来缓解疼痛。
于是他决定写一本纪实作品,并坚信一定可以举世闻名。
的确如此,卡波特这本《冷血》被称为美国当代文学的分水岭,开创了“非虚构写作”的先河,影响力时至今日。
他走访了大量的相关人员,包括警察、受害者家庭、案犯的家人等等,他更要深入案犯的内心,去探究事情发生的真实原因。
一开始,佩里只是他的一个“研究对象”。
卡波特把他的恐惧和敏感形容成自己写作的“金矿”。
可是在一次次与凶手佩里的交谈过程中,作为观察者和记录者的卡波特,却无法保持住旁观者的心态了。
因为他发现,他和佩里有非常非常多的相似之处。
卡波特是一个同-性恋者,他从小就被当成异类。
佩里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,正如卡波特的写作天赋。
他们都从缺失父母的关怀。
家庭的不幸,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。
甚至他的朋友(哈珀•李,著有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)问他,“你是不是爱上佩里了?”
他说:“感觉像是我们生长于同一个家,但是我从前门出来,而他走的是后门”。
与此同时,凶手佩里把卡波特当做是知己,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他。
甚至期待这本书或许可以使他免于死刑。
可佩里不知道的是,卡波特以非常冷静的笔触还原了凶案的原貌。
在他的书中,他冷眼旁观着整个案件,冷冽地剖析他们两个凶手。
的确,一方面,卡波特同情又关怀佩里。
他给佩里请最好的律师。
在他绝食自杀期间陪他(注意这个眼神)
另一方面,他又需要利用佩里来完成自己的创作,把佩里当做自己的一颗棋子。
他对佩里隐瞒创作进度。
他在外面对自己博眼球的《冷血》这一书名大谈特谈,又在佩里面前将责任甩给出版商。
他掌握了佩里的故事,最后又需要他们的死来要为自己的小说提供一个结局。
不得不让人觉得,他的关怀,其实都像是在功利地追逐自己作品。
最后,如他所愿,佩里被判以绞刑。
他十分内疚又痛苦,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,去见了佩里最后一面,哭着对佩里告别。
在小说中,他写道:“最难过的是说再见的时候。尤其是你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,也知道他的归宿。”
直到佩里被绞刑的刹那,卡波特也死了。
他的朋友也说,“事实是你并不想救他们。”
原著小说名字《冷血》,仿佛既是佩里和迪克两个凶手的冷血,也是卡波特的残忍。
佩里解脱了,但卡波特余生却都难以从中再走出来。
我们没有任何资格来评判卡波特这位天才,但我们看到了其中,一位作家在自己冷漠与情感中的挣扎。
之前看到有人说:
作家,似乎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。
就像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中盖茨比这个角色,也影射了作者菲茨杰拉德自己。
他经历过穷困潦倒,也通过处女作《人间天堂》一夜暴富。
他的朋友马尔科姆评价他:
“把自己分成两半,一半沉迷于豪宅中的派对,不醉不归,
而他的另一半却冷冷的站在窗外,派对背后的幻灭和事实,
他都能算得仔仔细细。”
不止作家,很多时候,一些职业责任也需要我们在职业追求与人性伦理之间做出选择。
在电视剧《我们与恶的距离》中,李大芝在崩溃的边缘,一名学长给了她关心和帮助,可这个学长却是借此接近她,将她当做自己的新闻素材。
在电影《去年冬天与你分手》中,一个摄影师为了拍出死者死时的样子,不惜眼睁睁看着模特烧死。
一些纪录片中,因为镜头不能介入到事件当中,甚至让人觉得有些“残忍的真实”。
还有很多。
有人说,你要事实吗?那你就要去观察。你要价值吗?那你就要选择。
反过来再看《卡波特》这部电影,在记录卡波特心理变化过程的同时,又何尝不是以一种冷酷无情的视角看待卡波特的道德崩溃。